折霜_

【蔺苏】当时只道是寻常 20

腊月二十七，蔺晨一行人到了大梁一个边陲小镇。

小镇位于山间，交通闭塞，少有外来人，不过正值年关，大街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年货，一片红红火火，看起来也是热闹得很。

蔺晨同梅长苏商量了一番，便准备在此停留几日，等过了年再出发。

江湖虽险恶，却也包容。浪子豪侠可凭本事名扬四海，亦有不少高人选择成名之后隐于山野，徒留身后一段动人传说。

故小镇虽小，亦是隐有高人。

蔺晨要带梅长苏拜访之人，便是这样一位人物。

提到白若鸿的名字，梅长苏也是吃了一惊。

五年前，霸占琅琊高手榜榜首长达八年之久的剑圣白若鸿突然间销声匿迹，有传言说他是去东海寻访海上仙岛，亦有人说他只身西游踏寻异域圣地。

总之，没有人想到，名动江湖的一代剑圣，混迹于乡野小镇，俗世之中无人相识。

“你同白老先生什么关系？”蔺晨提出要去拜访此人之时，梅长苏问首先道，能让白若鸿将隐居之所透露，必是相当亲近了。

蔺晨嘿嘿一笑，：“其实吧，他是教我剑术的师父。”

“你师父？”梅长苏比刚刚还要惊讶。

“没错，”蔺晨嘚瑟了几分。

“可惜呀，老先生收徒的眼光不大好。”梅长苏如是评价。

“胡说，天底下有几个比本公子完美的人？”

“喏，你眼前不就是一个。”一句话脱口而出后，梅长苏暗暗后悔，完了，自己已经被这家伙传染了。

这趟拜访，蔺晨亲自驾马车，二人没带任何随侍暗卫。下了马车，又步行穿过一段狭窄崎岖的小路，冬季干冷，草木颓败，一路上都是萧索意味。一直到镇子边缘，道路两旁已经没有几户人家，两人终于在一方小木屋前停住了脚。

木屋虽小，看起来却是十分牢固，蔺晨上前轻扣了三下门，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师父。

怪不得这家伙剑法这么好，原是师承白老先生。梅长苏瞧着他敛去一身轻狂，恭谨地候在门外，难得地乖顺姿态。

门几乎立刻就开了，老先生鬓角染霜，双目依旧炯炯有神，剑眉微挑的神态，丝毫不像年过半百之人。

虽然并未表露太多，但看得出来，他对蔺晨的到来是相当欣喜的。

白若鸿颇具威压的目光扫过来时，梅长苏温润一笑，双手交叠于身前，躬身施礼：“在下梅长苏，见过白先生。”

进了屋子才发现，木屋看起来虽小，里边却是相当宽敞，食住器具一应俱全，墙上挂着风干的辣椒火腿，看得出来，老先生真将这里做了家。

“长苏是我朋友，我们出来游玩路过这里，正好带他来拜见师傅。”蔺晨是这样同白若鸿介绍的。

白若鸿望向梅长苏的目光和善，又带着一丝审视打量。

面前的青年明显中气不足，从面色看是久病缠身之人，然即便是这样，他安安静静坐在那里，还是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。而且白若鸿一眼就能看出来，蔺晨屡屡看向他的目光，绝非普通朋友那么简单。

梅长苏的目光，则一直被墙上挂着的几把剑吸引。

“怎么，小梅也是懂剑之人？”白若鸿来了兴致。

“略懂一些，”梅长苏说着起身朝墙边走去，三把剑安安稳稳地挂着，长度一致，没有剑鞘，剑身却毫不粘尘，外观上看不出什么差异，都是一样的寒光逼人。

“先生铸剑，用的是本地的铁砂？”梅长苏轻抚着剑身道。

“哦？这你是如何看出？”白若鸿显然有些惊讶。他也是偶然发现，这山中铁砂，是铸剑的绝佳材料，然从未有人在此铸过剑，故没有什么名气。

“先生高估晚辈了，”梅长苏笑道：“不过是到此地后听闻山中多冷泉，又想到先生隐居于此，铸了多把宝剑，故而猜测一番而已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，”白若鸿笑的开怀：“的确是聪慧过人，既然是小晨的朋友，这墙上挂的三柄剑，老夫便送你一把如何？”

此话一出，还没等梅长苏回答，蔺晨倒是抢着道：“师傅，您铸的剑可都没有送过我一把……”

然而白若鸿彻底将他忽视，继续对梅长苏道：“你若没有意见，便从这三柄里自己挑一柄吧。

梅长苏倒也没客气，目光认认真真将三柄剑端详一番，而后将最右边一柄拿在了手中，又是拱手施礼：“多谢前辈相赠。”

白若鸿目光中的兴致更浓了：“那你可否说说，挑这把剑的理由是什么？”

“前辈所铸的三柄剑，皆为精品，而各有特色，左侧一柄，剑身轻薄锋利，然锤炼不足，不够坚韧，中间一柄则是坚韧有余，磨制程度不够，略显粗苯，”梅长苏将取下的剑握在手中，感受着剑柄微凉的触感，缓缓道：“唯有此剑，折中之质，恰到好处。”

白若鸿目光之中流露出赞赏，单凭肉眼就能看出如此细微之别，确有本事，随即笑呵呵道：“那你的意思是说，你拿的这把剑是最好的一柄喽？”

“也不尽然，剑乃武器，关乎使用之人的性命，一把剑的优劣，并非单纯论工艺而言，还往往决定于剑主人，况且，”梅长苏微微一笑：“先生下一把铸出的剑，应当比这三柄更要精进。”

他缓缓走回两人身侧，将剑往蔺晨身前一横，寒光闪过：“这柄剑或非最好，却是最适合蔺晨的一柄。”